“哦。”
“抱歉,我最近實在太忙了,沒提早告訴你飯店的事。”
“我要是意識不到自己的目光淺薄,反過來責怪你的不告知,那才真叫抱歉。”阿暢淡淡的說。其實她介意的不是這個,而是鐳于阿亮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決定,她是由別人轉述才得知的。
在她的認知里,兩人雖然沒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,但怎么也稱得上是要好的朋友吧。他麻煩了她那么多次,連這么一個如今社會上,人人覺得廉價而肆意販賣的"我一朋友"的稱呼都不肯給她。
“你這是話里有話嗎?”阿亮問她。
“我光明正大。”她不自覺的梗了梗脖子。他沒再糾纏這個問題。兩人一路沉默著走回了小區(qū),抬眼望去,還能看到他家里陽臺上亮著燈,應該是特意為金條留的。
還真是人不如狗。她心底失笑。留給他一個背影,舉起手來揮了揮算作告別,其他的話她一個字都不想說。
自從得知阿亮要走,阿暢就自動自的開始疏遠他。早上她會提前二十分鐘出門,趕去公司簡單打掃下衛(wèi)生,在悠閑的吃個早飯,精神飽滿的進入工作狀態(tài)。才發(fā)覺以前的自己實在過的潦草。這樣堅持了20多天,竟然養(yǎng)成了習慣。經(jīng)理對她的變化諸多褒獎,她也蠻佩服自己。
星期六夜里,外面下起了綿綿雨,她應景的看了一部挺文藝的電影消磨時間,里面有句臺詞印象深刻——我是一個懶散的人,而維持一種習慣,總比改變一種習慣要省力氣。
她想,生命來來往往那么多人,她是不必非等著和某一個人發(fā)生點什么呀。
周一她照例提前二十分鐘出門,卻意外碰到張亮。他身后背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帆布包,從外面回來,身邊并沒有金條跟著,看來不是去遛狗了。
本市已經(jīng)進入夏天,風雨初霽,清早就有聒噪的蟬鳴。阿暢不覺放慢了步子,思索怎么避開?墒歉吒诘孛媲贸龅穆曧懀是會影響到別人。
“上班去。”阿亮還是看到了她。
“嗯。”
“難得見你這么早。”
“人都是會變的。”
“對啊,你最近變得不愛搭理我了。”阿亮搓搓手,盯著她,“還為那天吃飯的事情生氣呢?”
“沒有啊。我只是最近工作比較忙。”她低頭看了看手表,“先走了;匾姟”
真是說什么來什么,原本她早上只是隨口扯謊說工作忙,結果下班時候就被一個報表拖著走不了。一直弄到晚上快九點才發(fā)到經(jīng)理郵箱。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,只想著快點回家,從冰箱里刨食。
轉入小區(qū),感到今日院子里異乎尋常的安靜,門房的燈竟然亮著,曹爺爺沒回家嗎?
她禁不住好奇望了一眼,卻見阿亮頎長的身影被框在里面,白衫黑褲的他手執(zhí)毛筆,一筆一畫的在認真書寫著什么
阿暢有心惡作劇,貓兒一樣輕手輕腳地走過去,打算嚇他一嚇。結果還差一步的時候,阿亮抬起頭來,四目相接,兩人都停了動作。
他把毛筆擱到筆架上,跟她說話,“終于回來了,又加班?”
“有個報表要出。”
“早上你說你忙呢,我還以為你是朗意躲我。”
“那你應該為你因多心誤會我而感到慚愧。”
“真有必要的話,我會的。”
阿暢沒接這話茬,轉而手扒著窗沿,踮起腳探頭探腦查看,“咱院兒里又有什么新鮮事兒了?曹爺爺居然半夜叫你過來。”
“曹奶奶傍晚時候去世了,我在寫訃告。”
阿暢折舌,好半天說不出話來。她跟曹爺爺算是比較熟悉了,知道他老伴兒已經(jīng)因為中風癱瘓在床十多年,兒女都在外地,一直都是年邁的他在照顧妻子。
“到了年紀,都有這么一天。我已經(jīng)安慰過曹爺爺了,他比我還看的開,囑咐我把訃告寫的簡單些。”阿亮拿起那張白紙看了看,又放下,蘸了點墨,提筆在上面畫了幾筆,一株蘭花躍然紙上。
“這個好,我聽曹爺爺說過,老太太一生最愛蘭花。”阿暢懂了他的心思。
“嗯。”他應和一聲,收起筆墨,拿起一邊的鑰匙,關上門房的燈和窗戶,走出來,劉暢把鎖遞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