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,下課后班主任陳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,摸著我的頭,輕輕
和我說:“我看你年齡太小,做班長不合適,那些大孩子也不聽你的。從明天起,你就別當了。哦,大隊長也準備由某某擔任,你就好好地讀書吧。”我看著她低聲說:“為什么?我能做好。”她搖了搖頭說:“就這樣吧。你還小。”我一腔委屈,生氣地離開了她的辦公室。臨走時我忽然看見她眼角上掛著一個淚珠。
以后的日子就更難受了,每天上學、放學時都江堰市有一伙同學追著我叫:“右派兒子,打倒右派。”上學時有哥哥、姐姐帶著還好些,放學時就我一個人,他們折騰得更兇,有的還追著我后面扔石頭、有的還動手打我;邊打還邊說打倒右派;打倒右派的兒子。每次回家我都是眼淚汪汪地逃回家。姐姐知道后,罵了我一句。你沒有手啊。
第二天,放學時那伙同學又在路上追究著罵我、推打我;這時,姐姐忽然沖了出來,掄著書包就砸向追打我的那個同學;大聲嚷道:“不準欺負我弟弟。”幾個圍著我的同學看見姐姐怒目金剛似地瞪著他們,一個個輕聲嘟嚷著;我沒有。一邊慢慢地退到后面去。這時,一個比我姐姐還高一頭的同學忽然叫道:噫,右派分子的女兒還敢打人,揍她。一邊用手揪著姐姐的頭發(fā);一只手拉著姐姐的書包,邊揪邊說,打你又怎么樣,反革.命。
姐姐痛得眼淚水都江堰市要掉下來了,她默默地瞪著那個大塊頭同學,忽然抓住他揪書包的手一中咬了下去,那家伙殺豬似地大叫起來:你咬人。一邊撒開手。姐姐松開中,掄起書包砸過去。那家伙看見我姐姐要和她拼命,嚇得捂著手上的傷口,罵罵咧咧地落荒而逃。
第二天,陳老師找我和姐姐談話,批評姐姐不該咬人。姐姐只說了一句:誰要他打我弟弟。以后就一句話也不說,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陳老師。老師嘆了口氣,說以后別和他們打架了,有事和我說。
從那以后,每天放學姐姐都等我一起回家。那些同學再也不敢追打我們,只是遠遠地跟在我后面叫罵大右派。聽藱n呂鮮φ夷切┩腹,策詼鲅誄呂鮮σ膊患,据说是也打抽W擻遺,派邱g揭桓鏨角⊙チ恕?/p>
小學畢業(yè)后,我和姐姐就分開了,姐姐只考取了普通中學,我考取了重點中學,雖然不在同一所學校,但到了周未,我們就在一起玩,、談學校的老師、同學、聊最近讀過的書。最后姐總要問:還有沒有人欺負你,要有人欺負你就找老師,不行就告訴姐,我找他去。我趕緊告訴她;沒有,有,我會告訴老師。再說,現(xiàn)在我也不和他們一起玩,也沒什么事。確實,爸爸出事后,我在同學中成了二等公民,因此,課后我很少和其它同學一塊玩,大部分時間看書,或一個人靜靜地呆著,想念不知發(fā)配到那兒去了的爸爸和發(fā)配到農(nóng)村醫(yī)院的媽媽。有時也和幾個與我處境差不多的同學在一起聊天。
初中畢業(yè)后,由于父親已戴上歷史反/革/命/分/子的帽子發(fā)配到外地勞教,家中生活就靠母親每月50余元的工資,要供養(yǎng)5個小孩讀書,雖然有舅舅的接濟,但經(jīng)濟上是捉襟見肘,每當學校要交費時,看到媽媽提前衰老的面容、憂傷的眼睛我都不敢開口。為了減輕家中負擔,姐姐決定不上高中,去考免費的中專,后來考取了江西護產(chǎn)學校,一個人離開家到南昌讀書。那年她15歲。她走時,很少流淚的我哭了。